廖云路著:《寺院與社區——藏傳佛教中國化視野》,中國藏學出版社2023年3月
幾年前,廖云路博士在拉薩找到我,談起他在當《西藏日報》記者編寫采訪報道同時,對西藏鄉村和寺廟做的田野調查。一邊感嘆在西藏做社會學、人類學、宗教學、傳播學調研十分不易,一邊苦惱自己的作品因為涉及民族、宗教、西藏敏感話題少有出版社愿意接受。中國藏學出版社是藏學著作的專業出版機構,我們愿意為專家學者提供優質服務。于是2021年初,廖博士的《藏村日?!褡骞餐w社會的傳播學研究》問世了。這本書從傳播學角度回答了一個問題:單一民族社區是不是存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問題?答案是肯定的。即便是一個相對傳統的、封閉的、落后的藏族村莊,與全國其他地方的農村一樣融入了現代社會。從政治上、法律上、民主制度上、教育上、民生保障上都是共同性遠多于差異性。廣播、電視、互聯網、手機已經把幾千里外的山村與北京緊緊聯系在一起。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在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潛移默化,根深蒂固。
此后,我們就有了做第二本書的想法,就是這本《寺院與社區——藏傳佛教中國化視野》,課題更敏感、更現實、更前沿、也更有趣。
宗教,特別是藏傳佛教,在舊西藏社會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,它不僅維護著封建權貴和寺院僧團自身的利益,還滲透到西藏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,左右著人們的此生的生活和來生的希望。那些寺廟里的神佛、護法、活佛、上師是無上的存在,遇見了要彎腰、匍伏、磕頭、吐舌,不能直視、指戳。1959年以后,西藏社會發生了根本變革,宗教的地位也發生了變化。改革開放后,西藏寺院作為社區的組成部分發揮獨特職能,僧尼與其他社會成員一樣作為普通公民享有權利和義務,各民族群眾平等的享有宗教信仰自由。
隨著中國社會高速發展,西藏社會經濟實現歷史性跨越,各民族群眾的生活方式、思維方式、學習方式、就業選擇都發生了巨大的轉變。宗教不再是“唯一”的信仰,不再是統治性的意識形態。出家為僧也不再是農奴、奴隸逃避非人奴役的唯一選擇,不再是普通百姓取得功名利祿的唯一途徑。藏傳佛教作為社會的有機組成部分也必然隨之發展變化。堅持宗教中國化方向是時代的課題,藏傳佛教必須在所處社會中調整自己,適應時代。不能說藏傳佛教本來就是中國特色的佛教派別,不存在中國化的問題。也不能說藏傳佛教已經中國化了,不需要再去推進。宗教中國化不是抽象的理論概念,而是宗教在所處社會中不斷相適應、不斷發展變化的鮮活過程。藏傳佛教70多年來發生的深刻變化正是中國化、時代化、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的過程。藏傳佛教管理體制、組織結構、寺院教育、學銜制度、宗教儀軌、節慶活動、生活環境、社會地位都發生了巨大變化。
當代社會中宗教與社會關系的演變是值得社會學、經濟學、宗教學、民族學、文化人類學學者關注的前沿課題。廖云路博士的新作《寺院與社區——藏傳佛教中國化視野》是這一研究課題的最新成果,是對宗教實體和周邊社區細致入微的觀察剖析,是在長期扎實田野調查基礎上的歸納總結。他所調研的三座寺院都身處拉薩的鬧市區中,各具特色,境遇不同,甘苦自知。扎基寺的香火興盛可以說是經濟繁榮的寫照,每天來燒香貢酒的各族參拜者,通過扎基拉姆寄托他們實現美好生活愿望的祈求。策門林寺、丹杰林寺的地位衰落是時代變遷的結果。法王、攝政統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,曾經的繁華不復存在,甚至被左鄰右舍擠到角落里,但他們仍有存在的價值,有不可替代的社會功能。他們都在與社區的互動中不斷調試改變,在大時代變遷中找準自身定位,維護合法權益,爭取健康發展。
在積極推進藏傳佛教中國化的當下,《寺院與社區——藏傳佛教中國化視野》一書對于我們深入了解現代藏傳佛教寺院的真實生存狀況、消除當代對藏傳佛教的一些成見、誤解很有幫助。比如,有的研究者認為藏傳佛教是世俗化、功利化、商業化的存在;有的信仰者認為是超凡脫俗、神秘化、傳統化的宗教。我覺得藏傳佛教在西藏是生活的、具體的、滿足信教群眾需要的社會組成部分。宗教的神圣性通過滿足世俗性要求才能成就,宗教的社會功能在不斷的調試過程之中才能實現,藏傳佛教中國化是時代的要求,也是廣大信眾的需求,更是宗教界與時俱進的努力方向。
總之,《寺院與社區——藏傳佛教中國化視野》是一本學術嚴謹性和趣味易讀性很好結合的著作,不僅值得藏學、宗教學、人類學研究者參考研究,對于想要了解西藏寺院今夕的興趣愛好者也是很好的參閱讀本。
(本文系中國藏學出版社洪濤社長在《寺院與社區——藏傳佛教中國化視野》出版座談會上的發言,文章有改動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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